行草【專欄】：生命的拼圖
接著要貼澳洲男孩的來信，想聊聊他的人生感悟。男孩，在我眼中是如假包換的詩人，他從事小說創作。多年來，我們在生命感通的議題上有過無數次的切磋，最近的兩次，我覺得詩人已來到了絕峰之頂，……，很想給他一架滑翔翼。大家就了解一下澳洲男孩吧，或許，先從他重要的人際關係開始。（出雲）
講到女人。
我有幾次驚心動魄的愛情事件，但是它們比較像電影。我的意思是：我後來不得不認為，我一定有問題。正常人的愛情相對平淡許多，但是比較長久，也比較留得住。
和女人關係的失敗，是我憂鬱的主因之一嗎？我想大抵不是。但我確實感到困挫。
女人是藝術家最重要的拼圖嗎？
我想不是。
我們太愛女人了。
但還有一個更位於核心的大拼圖。
我常想，關於女人，我的生命中的主題是：水中撈月。我與女人的關係，相當程度是我的生命的縮影：我始終在追求那追求不到的東西。好像，我選擇的都是不該追求的。都是徒勞的。
而且，在愛情中，我非常傻。太傻了。
至於追求女人的技術，我是有的。事實上，我比一般亞洲男性好多了（這麼說是因為，這技術是在異國被檢驗的）。我懂女性心理。但你知道，在我這個年紀，當我在生命中，全面潰敗的時候，我甚至懶得搭訕了。Somehow，所有的事情都是連結在一起的。我可以很resourceful，也可以讓自己一無是處，自動繳械。
噢，還有啊，我們都知道，女人喜歡穩定的男人，有事業基礎的男人。我的經濟不穩定，工作不穩定。有一點像詩人，有一點像藝術家──這些，對追求（一般）女人來說，是相當糟糕的特質。糟糕透頂。
我曾看到你的一則回覆，你說人生中至少要深情地愛過一次，而這件事很容易錯過。
對別人也許是
對我卻一點也無法錯過
我至少深情地愛過三次
我沒有辦法不深情
我這個人從頭到尾是不可救藥的深情
那不是我做不做的問題
而是我的性格是深情
澳洲男孩的直白，一開始讓我感受到些許困惑：
回覆刪除第一，男人愛女人，無可置疑，但到底男人是愛女人的什麼呢？
第二，假如女人喜歡一個男人，那麼，是喜歡男人的什麼呢？
第三，又假如一位社經地位已然在超穩定狀態的女人，她喜歡一個男人，那麼，這個男人一定必須是「穩定」的嗎？此「穩定」又何謂？這又回到了前一個問題，前一個問題或許才是根本問題。或者，可能問題會質變成「女人到底要什麼？」的歧出，譬如，要的是愛情、家庭或安全感……等等，不一而足，如是，思考本身會變得很混亂。
（不過也有一種論調一直很擾人，亦即，有人認為「人都只愛自己」。）
第四，我的「深情」定義強調一個人一定要同時愛與被愛，才能夠實現「深情」，否則，單獨一個人是不可能或沒有能力展示深情的。若是，澳洲男孩的「深情」何謂？如何可能？
既然出雲認真地看待我的表述，我就來說幾句話。
刪除出雲說一開始是困惑的，可能嗎？出雲是擁有豐富人生體驗的思考者。但他每每對我的陳述，感到困惑。我對他感到困惑這件事困惑。
前三個問題是同一個問題。我認為出雲是知道答案的。但是出雲變得太謙虛，也太過小心了。這些問題，我有相應的人生體悟。出雲也是有的，雖然未必相似。這是那些問題本身比答案重要的問題。找的到一個能說服大家的答案嗎？在我現在的人生階段，我不試圖做那樣的事。我只試圖過一個快樂人生。真要用言語來回應，我仍然使用詩意的語言。多半是小說。
「人都只愛自己」明顯是錯的命題。經驗就可以駁倒它。有人為別人而活嗎？我就是為人而活。
出雲貼文，貼了兩個脈絡的文字。第一個脈絡，已經是四個月前。第二個脈絡是上個星期。我和出雲在四個月前短暫聯繫上後，就失聯了。上個星期，重新聯繫上後，出雲告知「情愛色慾」系列。我只看了兩眼，看到出雲的一個回覆，說到：「人一生至少要深情地活過一次（…）」。我得到共鳴，發出那些感懷罷了。並不是獨為「人需要同時愛與被愛」，或「情愛色慾」系列而發的。
於是乎，深情的脈絡意義，在出雲那裡，與我這裡，是不太一樣的。出雲不必困惑。當我那樣說的時候，我把深情說成一種活著的方式。我活著的方式。說葉慈是深情的，差不多是同一個意思。
對我來說，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完全同意出雲所言— 「人生至少要深情地活過一次」。
非得要一起廝守，才是深情嗎？好吧。那算我不深情吧。
我猜，出雲那麼在乎我的表述，是因為四個月前，我才向他發出Mayday的訊號。之後，又斷了聯繫。重新聯繫上已經到了上個星期。他以為我還處於很糟糕的狀態。他想拉我一把。
這四個月間，我已經走完旅程最後一哩路。
船過水無痕。（我說的是那些困挫）
我花了十多年的時間，翻新了我對理想與現實的視野。
我對快樂（我人生中真正的難題）也抵達接近終局的答案。
我還好的，出雲。
而愛，我還在嘗試。
永遠也不會停止。（對愛的嘗試，與夢想一起延展）
盡其在我而已
也沒什麼。
首先，談到愛，必須強調它的能動性，亦即，一方面，愛是有能動力的，人總是能愛，但是，另一方面，人的愛的動力也經常面臨「極限挑戰」，而的確需要其他動力輔助，如果用
刪除愛–愛的動力(momentum)（中介）–深情
這種嵌結關係來例示，也就是說，假如我們要講究「深情」，那麼，憑凡人一己之愛的動力，可能尚有欠缺，一定還要依賴所愛者的動力回饋，才能夠實現深情。
其次，汝的「非得要一起廝守，才是深情嗎」，的確是很犀利的命題，而且，也揭露了一個出雲沒有談清楚的狀況，亦即，「深情」是否能夠或需要量化？
一者，兩人一旦相愛，可能當下即是，剎那即永恆，那就是至情至愛了，這裡，「深情」沒有被疑慮的空間；再者，兩人相愛，在「情」上，多半是經年累月地加深，從淡淡的，到濃濃的，到不能沒有汝，所以，深情好比可以累積而有者，是可以量化的；三者，有人追求「深情」，想要知道一個凡人到底可以愛到多深，可以愛到不顧一切，可以愛到地老天荒，那麼，就有可能用一己的生命來體驗這種（深情的）「可能性」，果爾如是，這種想要（量化地）「窮盡」（其一切可能性）的企圖，一定要有一個伴侶來一起協助實現了（也就是要同時愛與被愛才能深情）。
如果以上所述都夠清楚，那麼，唯一剩下來的問題就是，人為什麼要追求「這種深情」？追求「這種深情」對人而言有什麼意義？
這也就觸及汝說的「（人生）旅程最後一哩路」的問題了。
要之，人生好比可以用「我們生活–X（中介）–我們感覺」這種嵌結關係來表示，這也就是說，我們的「感覺」和我們的「實際生活」可能完全不同，甚至可能不相干，而重要的是，我們拿什麼把這兩者嵌結在一起，更且，不會讓我們的人生顯得有重大缺陷的？
出雲想要用「深情」（同時愛與被愛），而汝用什麼呢？
終其一生追求著理想理型，這樣執著的姿態開展在澳洲男孩關聯的人事物中，──如果屢屢帶來困挫，問題將直指"何為藝術家終極的完整"(既然是拼圖嘛)。
回覆刪除在塵寰中尋覓理型，透過理型審視每一段與之深情繾綣的女子，這樣會產生誤差吧?因為深情的圓滿，奠基於兩肇共鳴方成，反之，一廂情願。雖然後者的付出挺不易的、熾烈地燃燒自己~
其實我滿贊同ChiId:"那不是我做不做/[想不想要]的問題，而是我的性格/[質/情]是深情"
回覆刪除當"遇見"時，都還分不清楚這魔法師是自然造物主？是彼那一肇？還是自己？魔咒即刻展開。而這實在很難用"談"的或僅僅是"同理/同情"。有共感共鳴者自然會知道。就是看見了! I see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