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草：遙望腳下》

行草【專欄】：遙望腳下

暗夜中仰望星空，問著蒼穹：

「你是誰？你好嗎？……那，我是誰？我好嗎？」

也許遠方的星宿有答案，忽明忽暗地想透露甚麼。

可，不管我多麼想看透，

最終，總是沒著落的低下頭，

黑暗中，瞄著腳下的鞋尖。

鞋尖踩踏著枯乾的落葉，清晨的陽光灑落樹蔭間，

我走在山林裡。

感受著攀高的吃力，呼吸的急促，

拖著笨重的身體，凝神注意著步道的變化，

一步一步，踩踏於枯葉上，沙沙地發出清脆輕響。

越走越沉的軀體，越發緊縮的心口，

讓人發窘。

卻，一昧地向前行，

像是在追求什麼，又更像是在逃離甚麼。

想著：「我在做什麼？我要什麼？」

白日裡，汗水滴落腳邊。

陡上的坡道似乎沒盡頭，

大量的汗水浸濕了衣襟，

翻攪的內臟抗議著前行的步伐。

只好，彎著身體低嘔，責怪自己前晚的不成眠。

卻在不經意翻眼望向鬱鬱青蔥，

瀰漫著清晨的薄霧白紗，

彷彿樹林間隱身著靜謐的仙子。

眼前的美好，頓時消弭身體的抗議，

佇足想著：「能在這裡，真好。」

終究踏上海拔1120公尺處，台北的最高點，

凌駕北台灣各山頭之處。

望向四方，望向這片餵養百萬人的場域，

卻也忍不住搜尋著台北盆底居所的方位，

而它遙遠地隱身於似霧似污的景像中。

原來，從高處俯瞰，如此渺小，如此難以察覺。

再回到每日生活的城市，

打轉於慣常的步伐。

等待於慣常的懊熱車陣，

天際的水墨稜線突然吸引了我的目光：「是七星山頭啊？！」

原來，從低處仰望，這麼明顯，卻總是忘了定睛一瞧。

夏日的夜晚，

儘管家戶的小窗傳來低鳴的壓縮機聲響，

隱身樹葉間的紡織娘鳴叫聲毫不相讓。

兩種聲音，像是都會巷弄才有的奇特協奏曲。

信步其中，巷道間透出一絲深露涼意。

仰望著那眨巴眨巴的星星，

望著遙遠的那一端，想著，

是否也有人望向這方，問著：

「你是誰？你好嗎？......我是誰？我好嗎？」

（攝影：Russell∕撰文：兩心）